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崔彻从演武台上走了下来。
他在人群中站定身形,仰头看向台上的少年。
崔彻并不怕死,他甘愿为了这座城死,但眼前的这个少年,让他觉得自己似乎没有非死不可的理由。
如果说在徐家的面前,他崔彻不过是螳臂当车,即使化作飞灰也只能让滚滚的车轮停歇一瞬,那么那把剑是就一座铁山,能把面前不知所谓的车创得粉碎。
然而台下的剑客大多都不是这么想,甚至于其中不少的一部分都已经开始扼腕叹息,伤感着又一位即将陨落的朋友。
并看不懂剑的寻常人们担忧着英俊少年的安危,有妙龄少女掩面哭泣起来,好像突然听见前线传来如意郎君的噩耗。
她不忍心看之后可能的惨状,不敢去想台上灿烂的人,会坠落到阴冷无光的地下,成了又一只茫然的鬼。
阳光贪婪地向少年的身上投去,不知是要给他最后的温暖,还是如阴影中的黑袍一般,也想吞噬这天地杰出的造物。
黑袍目光微动,隐藏在的眼神变得更加炽热。
之前的愤怒完全被极端的喜悦所取代,胸腹下那片血红的灵海涌起一次高过一次的浪潮,恨不能破体而出,大快朵颐。
他不知道眼前的少年是什么来路,但他的灵海,他身上的每一处肌肤,血管中的每一滴血都在呐喊着,催促着他吞噬面前的身影。
黑袍没法再去想这样的人究竟是什么来路,吞噬那少年又会招来怎样的后果,他已经彻底疯狂。
哪怕面前的人是个结台,甚至于在结台之上,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出手,更何况面前的人,只是练气而已。
所以他出手。
一出手便是全力。
阴影中的人飞速掠出,动作之快仿佛把影子都落在了原地。
他的脚步太快,闪转腾挪间,阴冷的剑锋便已经编制出道道密密麻麻的光影,在一片幽暗的丛林之中,一条毒蛇垂首吐信间,冷不丁张开血盆大口窜出。
在那条蛇出动的一瞬间,茂密的森林悄然崩塌,化为它身上锋锐的鳞片,那些鳞片在阳光照耀之下闪动着令人心悸的寒光,和所有伤人的兵刃一样冰冷地呼吸着。
毒蛇用充满杀意的双目无声地传达着,哪怕少年有幸能避开它的巨口,也会遭到那些冷酷鳞片不留余地的追杀。
陈唤京仿佛愣在原地一般,好像那一剑实在太快。
台下的观众大都不清楚状况,只有少数修为较为高深的剑客看出了端倪,不自觉冷汗已经打湿里衣。
原本跃跃欲试的剑客更是几欲战栗,无论黑袍之前显露修为几何,但这一剑足以证明他不是寻常结台。
崔彻在心中将那人境界与老城主对比,竟觉得前者隐隐胜过后者一筹,而老城主在多年之前,便已经是结台圆满。
他已经尽力高估这件事的棘手程度,但他仍然感到难以置信。
难道说,那人境界……甚至还在结台之上吗?
不过陈唤京知道,那人还只是结台而已。
他就这样看着面前的那条毒蛇,直到淬毒的蛇牙近乎触及他的衣角,才微微迈出一步。
在旁人眼中,少年的动作相比那条毒蛇而言实在太慢,慢到他已经在毒蛇口中,那一步才刚刚踏出。
那不像是躲避的一步,反而像是往毒蛇口中走去。
事实上这一步也确实不是为了躲避。
走这一步,只是为了刺这一剑。
此剑之下,那条蛇仍然威势不减,几乎已经要将少年吞噬。
黑袍已经做好以伤换伤的准备,无论剑锋所向何处,这条蛇必须噬人方休。
只是他有些诧异,这一剑打的不是七寸,甚至没打在蛇的身上。
难道说面前的人真的只是寻常练气而已?
在下一个瞬间,一把剑回答了所有的疑惑。
他要打养蛇的人。
面前突然闪出的剑光让他失神一瞬,待他反应过来时,那把剑几乎已经占据他所有的视线。
他是做好了以伤换伤的准备,但那一剑不是要伤他。
黑袍很清楚,那一剑是要他的命。
他只好凭借着本能拼命调转身体的方位,甚至不惜放那条蛇从少年身边掠过,只求能够躲避那一剑的封锁。
然而那一剑实在是太快,即使用尽浑身解数无法完全避开。
在那条蛇悬之又悬地从少年身边擦过时,那把剑也悬之又悬地从黑袍的眉心擦过,由他胸前刺入,肋下穿出。
在一片血雾中,黑袍如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出。
那一剑不只是打伤了他,也打醒了他。
胸腹处仿佛灼烧一般疼痛的伤口一点点将他从疯狂的状态中撕扯出来,让他做出了一个正确的举动。
逃,逃得越远越好。
台上的少年一跃而下,似乎想要追上那道飞出的身影。
只是很快,两把剑交错着横在了他身前。
“石兄是我们徐府新来的供奉。“
“还请道友高抬贵手。“
感受到面前三人的境界,陈唤京沉默地停在了原地,他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人逃跑的方向。
那个未持剑的白发男子高抬贵手,向少年抱拳说道:
“得饶人处且饶人。“
陈唤京仍然沉默着。
不远处,系着白色围巾的少女匆忙赶到,她微微喘息着望向演武台,却发现其上空无一人,只有星星点点的血迹,像是刚下过一场红色的雨。
薛依心中一紧,飞快地向前奔去,她的步伐越来越快,呼吸也逐渐急促起来。
当她看到那道被围住的人影时,只觉得鼻头一酸,双腿也有些软了下来。
幸好没事,薛依轻轻地抚顺平坦的胸前,幸好没事。
来不及打探发生了什么,少女双腿不由自主地向那道身影靠近,她还是有些害怕,心中无端想要抓住些什么。
直到少女不知不觉地走到少年身后,紧紧抓住了一只并无多少温度的手,她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薛依心中有些窃喜,那些血不是他的就好。
紧紧抓着那人的手,少女的脸上慢慢翻涌起红霞,那些颜色落在她的脸上,好像天边的落日迎来了最好的点缀。
她的目光悄悄落在薛依的身上,温柔得像一阵春日的风。
她好像并没有发觉周遭并不和谐的气氛。
这不怪她,毕竟在她眼中,除了少年之外,人群中最显眼的那一头白发也会变得寻常起来。
陈唤京的双眼凝视面前的白发,仿佛在回味徐程的话一般。
感受着无名剑传来的情绪,他的心中也燃起了难以抑制的怒火。
“看样子,阁下肯定饶过不少人吧。“
徐程脸上的笑容一僵。
不过只在一瞬之后,他微微摆手,苦笑以对:
“在下只是一介布衣,寻常时候,难免身不由己。“
至于那笑容背后是多少冤魂恶鬼,只有他自己知道。
“今日我饶过他,不知道这天,何日能饶过你呢?“
陈唤京牵住少女柔若无骨的小手,转身向后走去。
他走得很慢。
仿佛这样可以听见身后那人脸上笑容凝固的声音。
徐程脸上表情几经变化,数息之后他平复了心绪,感叹自己的修行果然还没到家。
他正欲拂袖而去,腰间的玉佩却发出微微响动。
待那块玉佩平静,徐程的动作也停滞下来。
黑袍给他传来一道消息。
他紧紧盯着少年的背影,收敛起心中所有的贪念,用恰到好处的语气说道:
“来者是客。“
“不知贵客可否赏脸,前往徐府一叙?“
陈唤京的脚步停下,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恭敬不如从命。”
他这样说着,轻轻拉着少女转身,薛依刚想叫他别再抓着自己的手,思量片刻之后,却反而把手握的更紧了些。
少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知道自己已经选择要站在少年身边。
陈唤京觉得自己确实算得上贵客。
只是宴请不速之客的代价很贵,不知他徐程是否承受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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